彩色愛心氣球、奶油蛋糕、巧克力蛋糕、粉紅色的生日帽……,與氣切管共處半年的時間,這天,玉婷終於順利移除氣切管,向這個曾經幫助過她、卻有時會鬧彆扭折騰她的夥伴正式告別。醫護同仁為玉婷及另一名同日移除氣切管的病友大哥,辦了一場祝福會,祝福他們移除氣切管之後,再無病痛,順遂平安。
圖說:醫護團隊精心準備重生祝福會,祝福移除氣切管後的玉婷及大哥之後的路順遂平安。(圖/連志強)
圖說:護理師們幫忙佈置;陳之頤護理長親手為玉婷戴上生日帽。(圖/連志強)
◎未知的疾病
26歲的玉婷是位紅斑性狼瘡患者。在小學五年級時,全身出現莫名瘀青,但凡被處觸之處就會出現紫斑,嚇得家人緊急帶她就醫。經抽血檢查發現,各項血液指數皆有異常,其中血小板指數更是只有2千(一般血小板正常值為15-40萬間),玉婷隨即被安排入院接受全身檢查,卻無法查明病因;雖然醫師懷疑過紅斑性狼瘡的可能,但由於確診紅斑性狼瘡須在11項診斷標準中,符合至少四項,再加上當時玉婷的母親已經離世,無法查明相關遺傳史,診斷無法確立,玉婷只能透過服用類固醇穩定症狀,最嚴重之時,每日需服用高達12顆類固醇。
未知的疾病完全無法預測,玉婷感到惶恐不安,而因高劑量類固醇帶來的副作用,除常見的月亮臉、水牛肩、青蛙肚外,食量也連帶暴增,急遽攀升的體重,使她身上佈滿肥胖紋,同學們取笑他是胖虎,因為肥胖的紋路多的向老虎身上的斑紋回想過往,玉婷笑道:「那時的自己很自卑,還因為不想再承受類固醇的副作用自己亂停藥。」
任意停藥的結果當然適得其反,幾次過後,玉婷開始學會與疾病和平共處,透過飲食控制、規律作息及適度運動,病情漸漸穩定下來,藥量也慢慢降到兩天只需服用半顆類固醇。
◎峰迴路轉
2021年嚴嚴寒冬,想要暖暖身子的玉婷喝了人蔘補湯,沒想到翌日便高燒不退、滿臉紅斑,急診送往雙和醫院,確診紅斑性狼瘡並住院接受治療,但玉婷的白血球持續低下,幾日後便因癲癇發作,緊急插管入住加護病房。紅斑性狼瘡是一種自體免疫疾病,免疫系統異常因攻擊自身器官;期間,玉婷歷經洗腎、血漿置換等各式治療,但她的情況仍不樂觀,甚至感染了被稱為「加護病房殺手」的多重抗藥性的鮑氏不動桿菌。
多重抗藥性鮑氏不動桿菌死亡率極高,玉婷的哥哥和男友為她查遍所有資料,最終找到花蓮慈濟醫院陳立光教授發表的噬菌體治療研究,在陳教授的接引下,玉婷轉入台北慈濟醫院,由共同參與研究的蘇文麟主任收治。考量病情蘇主任建議施行氣切並且外接呼吸器;如峰迴路轉般,治療很快有了成效,玉婷的病情有了長足的進步。加護病房蘇文麟主任表示,歷經多重病症與一連串感染,玉婷的肺部纖維化的情況較嚴重,常有塌陷的情形,加護病房團隊便將健身環遊戲組推進病房,讓她能進行擴胸運動,訓練上胸肌力。
圖說:加護病房團隊便將健身環遊戲組推進病房,讓她能進行擴胸運動,訓練上胸肌力。(圖/江玉婷提供)
◎處處是溫暖
治療遇到瓶頸,呼吸器始終無法成功脫離;經過評估,蘇主任決定交棒,由呼吸照護中心接手玉婷的治療。
加護病房、亞急性病房、一般病房……隨著病情的好轉,玉婷也一路向北。「每一次換病房我都會哭、不想換,覺得說好不容易熟悉環境、熟悉大家了,然後擔心會不會遇不到這麼好的醫師、護理師,但就這樣一路哭哭哭上來。從溫柔的蘇醫師到開朗的藍醫師,才發現都是白哭,因為每一個病房都溫暖,每個醫護都讓我感到滿滿的愛與能量。」
圖說:擔心玉婷換環境不適應,加護病房的護理師特別拿著畫筆和紙到病房她。(圖/台北慈濟醫院)
呼吸照護中心藍冑進主任表示:「玉婷剛開始來的時候,跟很多病人一樣,需要呼吸器,四肢的肌肉因為疾病及長期臥床的關係萎縮,肺部肌肉也受影響,所以初期的呼吸訓連不順利,常常因肺活量太淺,呼吸就又急促起來,真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慢慢才將呼吸氣下調。」笑著道,那時候我們都稱玉婷是「緊張大師」,狀況挺好,卻遲遲無法脫離呼吸器,有一次好不容易撐過12個小時,但一緊張就又喘起來。
雖然脫離呼吸器的過程有些瓶頸,但玉婷終究努力撐了下來。「一般脫離呼吸器後,因為長時間沒有吃東西,吞嚥功能會退步、容易嗆咳,所以需要一段時間才能以口進食,但是玉婷恢復得很快,所以我就鼓勵她多吃,每天都讓她點餐。」藍主任表示,當時也連帶請單位同仁一起吃,玩笑道:「托玉婷的福,大家的伙食都很好。」
圖說:從小身體不好的玉婷,表示蘇主任是她遇過最有耐心的醫師,不厭其煩回答患者所有問題,像個溫柔的爸爸(左);而藍主任就是開朗的大哥哥,給她愛的鼓勵,幫助她能順利脫離氣切管。(右) (圖/連志強)
◎樂觀勇敢的美少女
因為臥床已久,肌力不足,家人都在東部,加之身上還帶著氣切口需要照護及抽痰,急性期過後,玉婷選擇轉至安養中心繼續照護。然而,才住一個禮拜不到就因為抽不出來痰、呼吸急促又轉來急診,再次回到呼吸照護中心。
不願成為他人的負擔,勇敢自立的玉婷,開始學著抽痰、自己照護自己。呼吸治療師黃湘喻組長表示,還記得那時候看到玉婷說要自己學抽痰,看著她慢慢調整壓力,問:「這樣對嗎?」感覺得到她很害怕,但卻有著無比堅定的眼神,讓人心疼又感動。返家前,玉婷已學會自我照護,驕傲的向醫護道,現在抽痰、氣切護理、鼻胃管餵食樣樣難不倒她,不只能成為事業第二春,之後還可以回來做志工!
沒有怨懟為什麼會生病,玉婷反而覺得自己幸運無比,笑道:「大家都說我勇敢,但遇到之前我也不知道我能撐下來,只能說大家給了我溫暖跟希望,讓我有勇氣也有力氣,拖著步伐一步步走出泥濘。」疾風知勁草,有了醫療團隊及家人的陪伴,玉婷昂首面對苦難,克服重重難關,但堅韌的內心卻能始終保持著柔軟,以溫柔看待世界。
◎知足即幸福
醫護團隊簇擁著玉婷,一人一句送上祝福,玉婷邊笑邊掉淚,她感謝醫護團隊一路支撐她、從未放棄過她,表示:「從小我的身體就不好、爸爸媽媽又離開的早,所以只要有人願意對我好就會很感動;雖然有些人會說,這是他們的工作、是他們該做的,可是其實他們做得早已超出工作範圍,而且即使只是一句問候、一個笑容,對我來說都是莫大的鼓勵……」
圖說:醫護團隊簇擁著玉婷,一人一句送上祝福,玉婷邊笑邊掉淚,她感謝醫護團隊一路支撐她、從未放棄過她。(圖/連志強)
玉婷啜泣道:「當時在別的醫院,他們說可能要裝葉克膜,我也不知道自己可以撐多久……媽媽在32歲的時候就過世了,我還以為自己要在26歲的時候走人了!」一番言論讓大家又好笑又心疼;她感恩這一路以來所有陪伴她走過病痛的人,表示:「真的覺得自己好幸運能來到台北慈濟醫院,幸好有蘇醫師跟藍醫師精湛的醫術,還有護理師幫忙把屎把尿,我今天才能走著回來這邊;中間因為吃藥的關係頭髮一直在掉,清潔阿姨每天都會來我的床邊幫我掃頭髮,社工姊姊送我漂亮的毛帽……大家都對我好好,真的,沒有你們就沒有現在的我……」
圖說:玉婷啜泣著感謝大家,經過病苦淬練,她發覺「幸福是比較而來的,知足快樂才是王道!」。(圖/連志強)
「必須體驗過痛苦,才體會到生的快樂。」從惶恐無助、憤怒不安,到積極面對,玉婷分享自己並不是從一開始就樂觀,而是看到很多人都是很辛苦、努力地堅持下去, 才發覺「幸福是比較而來的,知足快樂才是王道!」
(文/曹耘綺)